第 9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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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8 章
五月的微風吹拂著給手臂帶來冷意, 成時歡站在路燈下，瑩瑩的光從頭頂照射下來，單單將她那一圈的黑暗驅散，女演員背後是繁華的燈紅酒綠, 還能聽見喧囂熱鬧的聲音, 她低垂著頭卻是有些洩氣地踢了一腳燈柱。
她從小就有這個毛病不能過度社交, 一旦超載她就像無法旋轉的陀螺會停止搖擺, 這會兒無人，成時歡臉上便不再有甜甜的笑意。
但是, 真的能不能讓她休息一會兒。
女演員歪頭看著巷口空洞的黑影，她臉色淡淡的, 出口的聲音清脆帶著一絲冷意, 她道:“出來吧。”
小巷並沒有路燈，她站的位置就是唯一的光源, 此刻歪頭, 白熾燈將女演員細膩光滑的臉龐照得發亮，配上嫵媚疏離的表情實在美得驚人, 躲在陰影處的人倒抽著氣，拿起手機沖她拍了一張。
“哢擦”的聲響在安靜的環境格外響, 成時歡瞬間凝眉, 她站直身體，冷著臉向巷口走去, 誰知不等她靠近, 窸窸窣窣的噪音伴隨著你推我擠的動作, 有三個年齡不一致戴著帽子的人走出來。
他們好像很慌張, 但是成時歡知道不過是示弱的招罷了，因為這三個人不止一次被金大宇趕過, 最初她也以為是那種偶然想看她的粉絲，只要打過招呼就會聽，哪知道怎麽講怎麽沒用，簡直就是跟蹤她跟蹤上癮了。
若是以往，成時歡可以當做不知道，但今天實在太煩一點敷衍的心情都沒有。
“我今天心情不好，快回家吧。”她撩起眼皮，上挑的眼尾明明含著情，一雙烏黑的眸子卻似浸滿了霜，連塗著淺紅色的唇抿著的弧度都覆蓋一層薄薄的冰，一瞥一眼看得人，一邊為她的冷艷絕絕心驚一邊又不自覺楞在原地。
“歐尼……”
“怒那，怎麽可以說這種話。”
“怒那，真的……”
他們還想說什麽。
成時歡歪頭，長長的睫毛似凝著寒霜，(h)(y)一雙澄如秋水的眼眸輕瞥過去:“別讓我討厭你們好嗎”
她說這話時，眉目間含著一絲冷意，美的叫人心驚，話也冷得讓人心冷。
平日裏從來沒得過她冷眼的三個人，當即就有受不住的，她擡手捂住嘴傷心道:“歐尼，米亞內，別討厭我。”
說完，她眼睛迅速紅起來，在成時歡的凝視中扯著同伴的手跑走。
“康桑密達。”成時歡低垂著頭對著他們遠去的背影鞠了一躬。
好半晌，直到看不到人影，她才站直身體。
半彎的月亮在努力攀過柳梢頭，只可惜光輝被閃爍的霓虹覆蓋，叫人無法穿上那件銀色外衣。
成時歡仰頭面無表情地望著路燈，這個天氣就已經有了飛蛾，它們盤旋著向光的中間聚攏，時不時還能聽到翅膀扇在燈柱上的聲音，很痛吧，一定，她心下想著，也不知道在說飛蛾還是小孩兒們抑或是自己。
她知道自己在別人眼裏也是一道光，她知道能成為光很了不起，她知道也有人在努力向她靠近，可是這一刻她什麽都不願意想。
沒意思，
真的好沒意思。
成時歡從兜裏拿出煙盒，作為女士香煙它被設計的很漂亮，纏繞的花紋和頂上的爆珠以及若隱若現的香味都讓它不像一般的香煙，女演員看著它漸漸被火吞噬卻沒有閃爍著“滋滋”亂跳的細閃，一根又一根，還是沒有，果然香煙始終變不成仙女棒，她低下頭慢慢咬住它，想學著其他人那樣獲得解除煩惱的魔法。
孔侑聽到打火機的聲響，恰在此時走下臺階，男人眉目深邃，哪怕被黑暗籠罩也不妨礙他又高又挺鼻梁帶來的深刻英俊，他雙手插兜側身望去，就見心心念念的人——她孤零零地站在路燈下面無表情地咬著煙。
夜越黑，風就越大，她穿著黑色高腰褲，上半身是一件短款同色長袖，背部裸露，能清晰地看見迷人的人魚線和似蝴蝶般蓄勢待發的肩胛骨以及那盈盈一握的纖細腰肢，不必見人便如此性感迷人。
孔侑卻偏要去探究她的表情，他抿緊唇視線往眉眼掃去，只可惜她低垂著腦袋，烏黑的發和暗下的陰影遮住她的神情，從這個位置他只能看到她若隱若現的挺直的鼻梁和站不直的身體。
從來只見她歡笑，不見她的疲憊。
男人心臟在此刻難以抑制地湧現心疼的情緒，才短短4年，那個單純的小鹿便渾身是傷滿臉疲憊的出現在他眼前。
孔侑擡手按著胸口，好半晌才緩過來，他慢慢退到臺階，然後故意發出明顯的腳步聲。
成時歡頭也不回道:“別來煩我。”
“時歡？”
聽見熟悉的聲音，成時歡頓了頓，下一秒她迅速掐掉煙，而後笑著轉頭:“前輩，好巧啊。”她眸子在剎那間湧動著明亮的笑意，臉也如同綻放的白玉蘭般緩緩笑開如此可人、如此美麗。
孔侑手攥緊，視線若無其事地略過她微紅的眼尾和藏在背後的手，他笑道:“是啊，剛好和朋友約在這裏，你呢”
成時歡歪頭露齒笑道:“和元彬前輩一起，太無聊了就出來看看月亮。”說著這話時，她還皺了皺鼻子，同時自以為無比自然地向後一退，腳立刻踩住還泛著葡萄香氣的煙頭。
“原來是這樣，”孔侑順著她的話擡頭望了眼殘缺的月亮，“不過今天月亮確實還行。”
“是吧，看著好寧靜的。”
兩個人並排站著，一時間誰也沒說話，成時歡低垂著腦袋看向右腳，鼻尖還能聞到淡淡的香味，她想學長一定是知道了吧，女演員神情淡淡的，原來的笑意在唇角掛不到3秒便落下帷幕，她只等著詢問，可半響卻沒等來一句。
男演員就靜靜站在她身旁，不僅沒問連呼吸都是淺淺，整個人如風一般溫柔，成時歡眨眨眼睛，眼眶不知怎麽忽然有點澀。
唉……
怎麽這樣倔犟。
孔侑望著她烏黑的發頂，心臟一緊一縮緩慢湧上來的酸澀流動到四肢百骸，他發現自己錯了，光想著那狗屁愛情卻從來沒想過，她一次次主動丟棄渴望好久的糖是什麽樣的心情，光想著小鹿變成成熟的果實，殊不知每次的成熟背後都是傷痛。
男演員在心底嘆息著，餘光透過她線條流暢的側臉，細細的絨毛和長長的睫毛下，看見了那雙安靜的眸子，片刻，他忽然道:“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去？”
成時歡仰著頭，長長卷卷睫毛微微垂下覆蓋著眸子的神色，她望著遠處，這個角度讓男人只能看見她唇角微翹，聽見她從喉嚨發出的聲音含著笑:“不用啦前輩，我想再看會兒月亮。”
“成時歡。”孔侑半個身子藏在陰影裏，靜靜望著她，“把手張開。”男人的表情嚴肅，沒有笑意的眼睛看著有些犀利，成時歡身體一僵，以為他終於要責備自己了，她抿了抿唇用餘光瞄著他。
“把手張開。”孔侑凝視著她重覆道，漆黑的眸子呈現小鹿眼神閃爍有些慌張、有些害怕，可確實是從憂郁中蘇醒，眼睛又恢覆靈動美麗的模樣，男人心一痛，在心底猜想著，在很多次無人的時候，她是不是都這樣帶著悲傷懵懵懂懂走過，“成時歡，把手張開。”
男演員聲音低下來似訴說似纏綿，溫柔得不可思議。
成時歡慢慢擡頭望了眼，放在兜裏的手緩緩拿出在他面前攤開，她的手指纖細白皙，掌心紅潤有光澤，就顯得上面的打火機越發刺眼。
孔侑望著她，透過忐忑不安的眸子看到了那個始終坐在玻璃瓶裏的女孩，不知道待了多久，不知道還要待多久，那封閉的蓋子才會打開。
她的外表在成長，內心卻仍然是最初的模樣，所以這個小孩兒知世故而不世故，可現在來到娛樂圈，形形色色的人太多，小孩兒受困於交際，被規則影響，於是被迫成長。
“抱歉。”她喃喃地低語道。
孔侑忽然想起鄭宇盛那哥笑著說過的，小鹿最初不想入圈就是怕承受他人的愛又失去，所以此刻——她是在害怕被自己討厭，這無關什麽性別、愛情，只是單純的希望認識的人是愛著自己。
“成時歡——”他沒有拿走她的打火機，而是從兜裏拿出一顆透明的水晶糖放進手心，成時歡，你倔犟也好莽撞也罷，無論怎樣，愛的都是你這個人，所以不要再去尋找糖了，因為你本身就是糖。
千言萬語最後只匯成一句，“這個也是有香氣的。”
“謝謝前輩，”成時歡驚愕地望著手心的糖，“但是我不能吃糖，口腔會痛。”她說著慢慢眨了眨眼睛，心中害怕的情緒緩緩褪去。
“是一顆都不能吃嗎？”孔侑低頭，從她手心撿起糖，他輕輕剝開糖紙，晶瑩剔透的糖便呈現在女演員眼前，男人停下動作認真地望著她，他不知道是誰告訴她的，但克制不是全盤否定而是在恰當的位置停下。
成時歡一頓，半晌搖了搖頭：“那倒不是，不過吃多了，就會——”
“那就是可以吃了，啊——”孔侑打斷她，眉頭微挑示意她張嘴，他的眼睛含著笑，認真而又專註，在霓虹燈光下溫柔的、充滿鼓勵的，成時歡紅潤漂亮的唇，在他的註視下緩緩張開。
透明的、像水晶一樣五光十色的水晶糖便沿著小小的拋物線輕輕落進口腔，等潔白的貝齒關閉，甜味從舌苔蔓延到口腔四周，最後沿著喉嚨下滑將她煩躁的心情撫平，很久沒嘗過了，成時歡一頓，這一刻她好像獲得了解除煩惱的魔法，女演員不由看了一眼男人。
孔侑擡手輕輕敲了敲她的小腦袋低聲道：“最近是不是跑太多行程了，現在結束了嗎？”
成時歡眨眨眼睛，悶悶道：“嗯。”
“肯恰那也，已經結束了不是嗎。”
“我剛才——”成時歡頓了頓，繼續道，“把粉絲兇走了。”
“我以前也做過。”孔侑說著，等她驚訝看過來時，低低笑道，“拍《咖啡》的時候當時有粉絲圍觀拍照，被我吼了。”這事後來還成為他是“雙面人”的“罪證”之一，那會兒年輕，他煩躁、憤世嫉俗，又無法調理，後來入伍退伍，隨著時間脾氣慢慢變得平和許多。
所以，成時歡的想法他都懂，男人眼神柔和下來，“肯恰那啊，不過可能你也要得一個“雙面人”的稱呼了。”他調皮地眨了眨眼睛，玩味打趣的話語把成時歡逗笑。
至此，冰雪消融凝滯的氣氛打破，小鹿心頭的壓力有所緩解，男人靜靜聽著她說：
“都在想這次票房肯定能過千萬。”
“都在說我是票房靈藥。”
“都在等著我失利。”
“可我從來不能決定，也並不是所謂的靈藥。”
她站了多久他就站了多久，直到她兜裏的電話響起。
“沒有，還在外面。”
“月亮很好看啊。”
“嗯。”
“我困了。”
“好。”
他看著她眼睛帶笑，聽她說話的聲音那樣輕那樣甜，再看著她輕松離去的背影，最後心底浮現一句抱歉。
哥，對不起。
我想叫醒這頭小鹿了。
＊
半個月後。
本想一覺睡到下午的成時歡，在朝陽剛剛升起的剎那忽然就接到了韓文溪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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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微風吹拂著給手臂帶來冷意, 成時歡站在路燈下，瑩瑩的光從頭頂照射下來，單單將她那一圈的黑暗驅散，女演員背後是繁華的燈紅酒綠, 還能聽見喧囂熱鬧的聲音, 她低垂著頭卻是有些洩氣地踢了一腳燈柱。
她從小就有這個毛病不能過度社交, 一旦超載她就像無法旋轉的陀螺會停止搖擺, 這會兒無人，成時歡臉上便不再有甜甜的笑意。
但是, 真的能不能讓她休息一會兒。
女演員歪頭看著巷口空洞的黑影，她臉色淡淡的, 出口的聲音清脆帶著一絲冷意, 她道:“出來吧。”
小巷並沒有路燈，她站的位置就是唯一的光源, 此刻歪頭, 白熾燈將女演員細膩光滑的臉龐照得發亮，配上嫵媚疏離的表情實在美得驚人, 躲在陰影處的人倒抽著氣，拿起手機沖她拍了一張。
“哢擦”的聲響在安靜的環境格外響, 成時歡瞬間凝眉, 她站直身體，冷著臉向巷口走去, 誰知不等她靠近, 窸窸窣窣的噪音伴隨著你推我擠的動作, 有三個年齡不一致戴著帽子的人走出來。
他們好像很慌張, 但是成時歡知道不過是示弱的招罷了，因為這三個人不止一次被金大宇趕過, 最初她也以為是那種偶然想看她的粉絲，只要打過招呼就會聽，哪知道怎麽講怎麽沒用，簡直就是跟蹤她跟蹤上癮了。
若是以往，成時歡可以當做不知道，但今天實在太煩一點敷衍的心情都沒有。
“我今天心情不好，快回家吧。”她撩起眼皮，上挑的眼尾明明含著情，一雙烏黑的眸子卻似浸滿了霜，連塗著淺紅色的唇抿著的弧度都覆蓋一層薄薄的冰，一瞥一眼看得人，一邊為她的冷艷絕絕心驚一邊又不自覺楞在原地。
“歐尼……”
“怒那，怎麽可以說這種話。”
“怒那，真的……”
他們還想說什麽。
成時歡歪頭，長長的睫毛似凝著寒霜，(h)(y)一雙澄如秋水的眼眸輕瞥過去:“別讓我討厭你們好嗎”
她說這話時，眉目間含著一絲冷意，美的叫人心驚，話也冷得讓人心冷。
平日裏從來沒得過她冷眼的三個人，當即就有受不住的，她擡手捂住嘴傷心道:“歐尼，米亞內，別討厭我。”
說完，她眼睛迅速紅起來，在成時歡的凝視中扯著同伴的手跑走。
“康桑密達。”成時歡低垂著頭對著他們遠去的背影鞠了一躬。
好半晌，直到看不到人影，她才站直身體。
半彎的月亮在努力攀過柳梢頭，只可惜光輝被閃爍的霓虹覆蓋，叫人無法穿上那件銀色外衣。
成時歡仰頭面無表情地望著路燈，這個天氣就已經有了飛蛾，它們盤旋著向光的中間聚攏，時不時還能聽到翅膀扇在燈柱上的聲音，很痛吧，一定，她心下想著，也不知道在說飛蛾還是小孩兒們抑或是自己。
她知道自己在別人眼裏也是一道光，她知道能成為光很了不起，她知道也有人在努力向她靠近，可是這一刻她什麽都不願意想。
沒意思，
真的好沒意思。
成時歡從兜裏拿出煙盒，作為女士香煙它被設計的很漂亮，纏繞的花紋和頂上的爆珠以及若隱若現的香味都讓它不像一般的香煙，女演員看著它漸漸被火吞噬卻沒有閃爍著“滋滋”亂跳的細閃，一根又一根，還是沒有，果然香煙始終變不成仙女棒，她低下頭慢慢咬住它，想學著其他人那樣獲得解除煩惱的魔法。
孔侑聽到打火機的聲響，恰在此時走下臺階，男人眉目深邃，哪怕被黑暗籠罩也不妨礙他又高又挺鼻梁帶來的深刻英俊，他雙手插兜側身望去，就見心心念念的人——她孤零零地站在路燈下面無表情地咬著煙。
夜越黑，風就越大，她穿著黑色高腰褲，上半身是一件短款同色長袖，背部裸露，能清晰地看見迷人的人魚線和似蝴蝶般蓄勢待發的肩胛骨以及那盈盈一握的纖細腰肢，不必見人便如此性感迷人。
孔侑卻偏要去探究她的表情，他抿緊唇視線往眉眼掃去，只可惜她低垂著腦袋，烏黑的發和暗下的陰影遮住她的神情，從這個位置他只能看到她若隱若現的挺直的鼻梁和站不直的身體。
從來只見她歡笑，不見她的疲憊。
男人心臟在此刻難以抑制地湧現心疼的情緒，才短短4年，那個單純的小鹿便渾身是傷滿臉疲憊的出現在他眼前。
孔侑擡手按著胸口，好半晌才緩過來，他慢慢退到臺階，然後故意發出明顯的腳步聲。
成時歡頭也不回道:“別來煩我。”
“時歡？”
聽見熟悉的聲音，成時歡頓了頓，下一秒她迅速掐掉煙，而後笑著轉頭:“前輩，好巧啊。”她眸子在剎那間湧動著明亮的笑意，臉也如同綻放的白玉蘭般緩緩笑開如此可人、如此美麗。
孔侑手攥緊，視線若無其事地略過她微紅的眼尾和藏在背後的手，他笑道:“是啊，剛好和朋友約在這裏，你呢”
成時歡歪頭露齒笑道:“和元彬前輩一起，太無聊了就出來看看月亮。”說著這話時，她還皺了皺鼻子，同時自以為無比自然地向後一退，腳立刻踩住還泛著葡萄香氣的煙頭。
“原來是這樣，”孔侑順著她的話擡頭望了眼殘缺的月亮，“不過今天月亮確實還行。”
“是吧，看著好寧靜的。”
兩個人並排站著，一時間誰也沒說話，成時歡低垂著腦袋看向右腳，鼻尖還能聞到淡淡的香味，她想學長一定是知道了吧，女演員神情淡淡的，原來的笑意在唇角掛不到3秒便落下帷幕，她只等著詢問，可半響卻沒等來一句。
男演員就靜靜站在她身旁，不僅沒問連呼吸都是淺淺，整個人如風一般溫柔，成時歡眨眨眼睛，眼眶不知怎麽忽然有點澀。
唉……
怎麽這樣倔犟。
孔侑望著她烏黑的發頂，心臟一緊一縮緩慢湧上來的酸澀流動到四肢百骸，他發現自己錯了，光想著那狗屁愛情卻從來沒想過，她一次次主動丟棄渴望好久的糖是什麽樣的心情，光想著小鹿變成成熟的果實，殊不知每次的成熟背後都是傷痛。
男演員在心底嘆息著，餘光透過她線條流暢的側臉，細細的絨毛和長長的睫毛下，看見了那雙安靜的眸子，片刻，他忽然道:“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去？”
成時歡仰著頭，長長卷卷睫毛微微垂下覆蓋著眸子的神色，她望著遠處，這個角度讓男人只能看見她唇角微翹，聽見她從喉嚨發出的聲音含著笑:“不用啦前輩，我想再看會兒月亮。”
“成時歡。”孔侑半個身子藏在陰影裏，靜靜望著她，“把手張開。”男人的表情嚴肅，沒有笑意的眼睛看著有些犀利，成時歡身體一僵，以為他終於要責備自己了，她抿了抿唇用餘光瞄著他。
“把手張開。”孔侑凝視著她重覆道，漆黑的眸子呈現小鹿眼神閃爍有些慌張、有些害怕，可確實是從憂郁中蘇醒，眼睛又恢覆靈動美麗的模樣，男人心一痛，在心底猜想著，在很多次無人的時候，她是不是都這樣帶著悲傷懵懵懂懂走過，“成時歡，把手張開。”
男演員聲音低下來似訴說似纏綿，溫柔得不可思議。
成時歡慢慢擡頭望了眼，放在兜裏的手緩緩拿出在他面前攤開，她的手指纖細白皙，掌心紅潤有光澤，就顯得上面的打火機越發刺眼。
孔侑望著她，透過忐忑不安的眸子看到了那個始終坐在玻璃瓶裏的女孩，不知道待了多久，不知道還要待多久，那封閉的蓋子才會打開。
她的外表在成長，內心卻仍然是最初的模樣，所以這個小孩兒知世故而不世故，可現在來到娛樂圈，形形色色的人太多，小孩兒受困於交際，被規則影響，於是被迫成長。
“抱歉。”她喃喃地低語道。
孔侑忽然想起鄭宇盛那哥笑著說過的，小鹿最初不想入圈就是怕承受他人的愛又失去，所以此刻——她是在害怕被自己討厭，這無關什麽性別、愛情，只是單純的希望認識的人是愛著自己。
“成時歡——”他沒有拿走她的打火機，而是從兜裏拿出一顆透明的水晶糖放進手心，成時歡，你倔犟也好莽撞也罷，無論怎樣，愛的都是你這個人，所以不要再去尋找糖了，因為你本身就是糖。
千言萬語最後只匯成一句，“這個也是有香氣的。”
“謝謝前輩，”成時歡驚愕地望著手心的糖，“但是我不能吃糖，口腔會痛。”她說著慢慢眨了眨眼睛，心中害怕的情緒緩緩褪去。
“是一顆都不能吃嗎？”孔侑低頭，從她手心撿起糖，他輕輕剝開糖紙，晶瑩剔透的糖便呈現在女演員眼前，男人停下動作認真地望著她，他不知道是誰告訴她的，但克制不是全盤否定而是在恰當的位置停下。
成時歡一頓，半晌搖了搖頭：“那倒不是，不過吃多了，就會——”
“那就是可以吃了，啊——”孔侑打斷她，眉頭微挑示意她張嘴，他的眼睛含著笑，認真而又專註，在霓虹燈光下溫柔的、充滿鼓勵的，成時歡紅潤漂亮的唇，在他的註視下緩緩張開。
透明的、像水晶一樣五光十色的水晶糖便沿著小小的拋物線輕輕落進口腔，等潔白的貝齒關閉，甜味從舌苔蔓延到口腔四周，最後沿著喉嚨下滑將她煩躁的心情撫平，很久沒嘗過了，成時歡一頓，這一刻她好像獲得了解除煩惱的魔法，女演員不由看了一眼男人。
孔侑擡手輕輕敲了敲她的小腦袋低聲道：“最近是不是跑太多行程了，現在結束了嗎？”
成時歡眨眨眼睛，悶悶道：“嗯。”
“肯恰那也，已經結束了不是嗎。”
“我剛才——”成時歡頓了頓，繼續道，“把粉絲兇走了。”
“我以前也做過。”孔侑說著，等她驚訝看過來時，低低笑道，“拍《咖啡》的時候當時有粉絲圍觀拍照，被我吼了。”這事後來還成為他是“雙面人”的“罪證”之一，那會兒年輕，他煩躁、憤世嫉俗，又無法調理，後來入伍退伍，隨著時間脾氣慢慢變得平和許多。
所以，成時歡的想法他都懂，男人眼神柔和下來，“肯恰那啊，不過可能你也要得一個“雙面人”的稱呼了。”他調皮地眨了眨眼睛，玩味打趣的話語把成時歡逗笑。
至此，冰雪消融凝滯的氣氛打破，小鹿心頭的壓力有所緩解，男人靜靜聽著她說：
“都在想這次票房肯定能過千萬。”
“都在說我是票房靈藥。”
“都在等著我失利。”
“可我從來不能決定，也並不是所謂的靈藥。”
她站了多久他就站了多久，直到她兜裏的電話響起。
“沒有，還在外面。”
“月亮很好看啊。”
“嗯。”
“我困了。”
“好。”
他看著她眼睛帶笑，聽她說話的聲音那樣輕那樣甜，再看著她輕松離去的背影，最後心底浮現一句抱歉。
哥，對不起。
我想叫醒這頭小鹿了。
＊
半個月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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